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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631 甲田令
衣冠正伦 / 著 投票 加入书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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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权会不会不战而逃?
再一次听到这个问题,房内众人已经没有了最初的诧异,更多人只是垂首不语,但也不乏人已经蹙起了眉头。虽然没有明显的意思流露出来,但其实心内多少对于沈哲子纠缠于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略感不悦,乃至于有人望向沈哲子的眼神已经略有鄙夷。
这位驸马有什么旧功,那不是什么秘密,但凡对时局有一二关注者,那都是耳熟能详。百骑归都,勤王救国。这事迹听起来自然是辉煌无比,让人心振奋。但事实上如此惊人的大功内情究竟如何?
甚至不需要知兵之人,哪怕头脑稍有正常,也能明白此战绝非战之功!万数叛军盘踞京畿,哪怕不做抵抗排队送死,区区百数人一路斩杀过去,也不是一件容易完成的事情。
但是因为沈氏的崛起,加上这位驸马时誉太高,对于这一份明显水分极大的旧功,时人也多是看破而不说破。
至于有多少人心内羡慕这位驸马运气绝顶的好,俯拾大功,那就不得而知了。即便是心存中肯,顶多也只是感慨这位驸马对时机把握的妙,抢

“若真
王愆期笑着说道,但言中调侃之意,任谁都能听得出来。虽然场内不乏人有此之想,但真正敢说出来的大概也只有他了。
他可不是郭诵仓皇南来,又或韩晃待罪降人,俱要仰于沈氏鼻息,也不是王彰等人寒伧军头,世不知名。要知道他
此言一出,室内气氛当即便有几分尴尬,郭诵等人俱是眉梢一扬,想要开口反驳,但却被沈哲子摆手制止。
“寿春必然是要复,但眼下合肥未定,言之过早。”
本来只是一句调侃讽刺的话,沈哲子还是一脸认真的回应一声,这不免让旁人感觉更加古怪。不过旋即沈哲子便又说道:“那么我不妨再换一种问法,羯贼对于合肥有无必守之理?”
此问一出,除了那几个对沈哲子已有偏见的人之外,余者都不免皱眉沉思起来。
“维周此问,此前倒是也曾想过,只是不曾深入。”
首先开口的还是庾怿,刚才王愆期对沈哲子的暗讽让他有些尴尬,这会儿倒可以借机引开话题:“黄权所部,名为万余,实则不过一军之数,就食于此,逞凶暴虐,广掠乡人,附者甚众,且久绝王教,实
合肥一战,庾怿也是用心良多,寄予了极大的希望。沈哲子点出的这个问题,他怎么可能没有考虑到?
虽然因为祖约的失败,致使旧豫州完全沦陷。这从另一个侧面其实也反应出江东朝廷对原本豫州的掌控力实
而如今羯胡名义上控制着豫州,但情况与早先的江东也是类似,只是
譬如他们眼前的对手黄权,虽然集众万余,但是核心力量不过两三千人,余者为
沈哲子问到羯胡对合肥有没有必守之理,答案是没有。事实上不只是合肥,余者淮泗、襄阳等各个方面,羯胡都还只是保持着寇掠为主,根本并不实质性的占据经营。
早年曹魏、东吴对峙,围绕合肥展开数次大战,起初东吴是为了给江东夺一出路和跳板,后来则转为积极的防守,而曹魏则是为了保证淮南之地大量屯所的安全,自然要守住合肥这一前沿阵地。
可是现
从这一点来看,黄权是真的没有必守于此,将其部属锐耗此战的道理。事实上不要说是合肥这已经半废状态的昔日重镇,就连襄阳那里,羯胡跟荆州也是彼此拉锯,襄阳因此数度得失,双方谁都没有长久占据。
所以,沈哲子先前所问黄权有没有可能不战而逃,其实并非无的放矢,是有其理据存
庾怿先前答非所问,介绍了黄权所部实际情况,其实就是
就算是战事一切进展顺利,黄权最终还是不能守住合肥,落荒而逃,那自然皆大欢喜。但是
话讲到这一步,其实庾怿也是
沈哲子听到这里,也明白这些人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,认为自己提出这个问题是心存侥幸,想要让敌人不战而走。
略一沉吟后,他索性从席上站了起来,行到地图前,用手指围绕合肥划了一个圈,说道:“假使王师锐猛,黄权是有可能畏战而逃,诸位对这一点,应该是有共识吧?”
众人见沈哲子还
“我想问诸位的是,如果真的
总算不再是黄权会不会逃这个问题了,但这个新的问题同样让人无语,逃就逃了,又该怎么应对?打跑了敌人,顺利复合肥,这不就是他们此战的目的吗?难道这位驸马还想衔尾而追,一路打到寿春乃至于邺城,一战打垮羯胡?
且不说朝廷如今有没有这样的实力,就算只是复合肥,其实仍然让人战战兢兢,担心羯胡会因此而大举南下,予以迎头重击。
而且,就算只是单纯的追击黄权,豫州军都做不到。要知道就算是复合肥,他们也要依托濡须口到巢湖这一段水路,而且要赶
所以,就算这一战得以全胜,也要有节制的求稳图进,不能盲目扩大战果,始终都要留有应对羯胡反击的余力。黄权逃或不逃都不
“维周你要说什么,不妨直言。”
庾怿自然对沈哲子不乏信心,所以也尤其好奇沈哲子为什么要纠缠于看似没有意义的问题。
“黄权若逃,则是失地之罪。此人于虏庭要偏南而用,可知绝少所恃。如何能豁免罪责?如果诸位是黄权,被迫而逃,接下来该要如何做?”
沈哲子终于说出了他最想表达的问题,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提出来,他也想了解一下
“孤师远悬,猝然应对,后继乏力,自然是难守弃之。不执于寸土得失,稍作隐退,及后再战。”
这是韩晃的回答。
而郭诵则沉吟道:“废城荒土,守之无益。不如掳民而归,何尝不是保全之策。”
这两人两个问题,恰恰点出了战争的核心所
而这也是沈哲子一定要纠缠于黄权逃不逃这个问题的原因所
既然这个目标已经确定,那么接下来需要努力的便是如何可能完整的将合肥拿下来!韩晃和郭诵提出的两个可能,都是沈哲子不想面对的局面。黄权如果逃了,那么就算只是为了摆脱罪责,也一定会频频南扰。而且
战争,无论意义有多宏大,又或战略有多高远,落
黄权或许不是什么名将万人敌,但这个问题也根本不需要多高的智慧就能想明白。就算不能守住合肥,他也会可能多的削弱对手,土地自然不能装
话讲到这一步,庾怿等人也终于明白沈哲子要表达什么,之所以认知会有这样的偏差,那是因为他们的最终目标定的不同。他们围绕此战的目标便是要拿下合肥,而沈哲子的目标无疑要更高一些。
但是目标高并不意味着能力强,就算他们
“驸马此虑,可谓高远,既然已经深悉此忧,不知可有高见?”
底下王愆期又
沈哲子闻言后便笑一声,继而神色转为肃然:“黄权是有可能不战而逃,乃至于小挫即退。若将其人纵走,可谓后患颇多。所以,能否将此人深钓于此,捂杀其中?我只是略有浅见,难称高论,能否做到,还是要集思广议。”
说完之后,他便又返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定。对于王愆期的暗含挑衅之问并不回应,一则没有意义,二则他也不认为自己
当然这也反映了
当然这也并不能归咎为这些将领们没有气概胆量,实
待到沈哲子返回座位,房中又是长久的沉默。
一些反应稍显迟钝的人,到现
然而更多的人则
这其中心情最为复杂的莫过于庾怿,
他向来都认为时评对他不乏贬低,他的才能其实远胜时人所见,尤其是从台中避任历阳的时候,更是卯足了劲想要证明自己,然而却常有无处
从确定目标,一直到最终逼死了王舒,庾怿心里其实都没有确定必胜的信心。他只是依照原本的计划而行,身临其境眼看着不可能的任务最终被完成!
而将不可能转变为可能,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,并且认为自己的心胸视野都有了一个长足的进步。可是现
黄权是什么人?仅仅只是羯胡近乎流放,安置
“维周此论,实
感慨过后,庾怿已经
驸马身份地位虽然特殊,但毕竟也只是同僚,有什么建议,众将尚可暗持保留。可是现
目标有所调整,那么此前制定的计划肯定也要有所修改。不过这也谈不上朝令夕改,会令军心动荡。毕竟并不是放弃原本的计划,只是
豫州的优势是很明显的,而且战场上瞬息万变,倒也没有必要
接下来沈哲子并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静静观看众将各抒己见。其实战争落实到具体的操作,无非将士用命而已,战前怎样周详的讨论和规划,只能将可预期的变量消弭到最低。如果执行力达不到,怎样的战前动员都只是画饼而已。

众人听到这话,眉梢俱是一扬,早
诏令的内容很简单,除了那些客套的勉励虚辞之外,最主要最实际的内容便是一份“甲田令”!
至于甲田令的内容也很简单,核心只有一点,
所谓奚官奴,便是官府所掌握的役户,由这一部分丁口代替甲士耕种,而不再像原本的军屯兵户那样兼顾耕战。甲士得以脱耕,战斗力自然更加有保障。诸镇之中,荆州独大,除了地缘上的原因之外,这一点也极为重要,能够有稳定的钱粮来源,自然能够供养大量的脱产甲士。
这一点对于将领们而言,自然是一个极大的福音,他们各自都有大量的亲信部曲,如今可以公然纳役户奴役劳作,等同于享受到了世族才有的荫庇特权。那么
所以对于这一份甲田令,他们也是期盼良久,如今终于听到确凿的诏书实文,可谓振奋。虽然察觉到这一份诏令与他们所知略有出入,但是宿愿得偿的喜悦还是让他们忽略了这一点。
沈哲子宣过诏令后,便转手递给了庾怿。这一份甲田令如果仅仅只是重复荆襄旧政,又何必再拟定一个新的词汇?众人还是认知略有偏差,原本的官奴代耕,针对的乃是团体,极容易滋生畸形的利益集团,盗公产而肥私户。而这一份甲田令,却是细微具体到个人。
简而言之,新复之土复垦,一田必对应一丁,而亩出必定要对应一甲。虽然仍是以役户代耕,但有多少田亩便必须要有多少甲士。两下标准对照,那么无论是匿丁还是匿田,都可以予以彻查。
当然甲田令也不可能完全杜绝所有积弊,施行起来肯定会有漏洞可钻。但以田对甲的逻辑不变,那么
荆州军同样不乏积弊,但却因为甲兵强盛而外敌不能侮。哪怕陶侃以寒素而临其位,时人多有蔑视,但仍然不敢轻易得罪。
沈哲子之所以不阻拦王导出任丞相,就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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