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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416 后生可畏
衣冠正伦 / 著 投票 加入书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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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风飒飒,冬寒料峭,这一冬注定难熬,尤其是对乱兵肆虐的残破建康而言。
国事何以艰难至此?
台中太保官署内,王导围着一件皮氅,书案上摆满了各类文牍。乱后兴制,千头万绪,如今案上这些,已经是掾属们层层筛选简之后才又搬至他的案头。
此时
几名吏员捧着炭盆疾行而来,入房后即放缓步调,悄无声息的放
那吏员心中已是一慌,冷汗涌出,忙不迭趴伏
王导也被这生息惊动,抬头观望片刻,才明白过来
吏员闻言后才松了一口气,再拜一次便起身弯腰往外退,只是行至半途却又听太保说道:“等一下。”他忙不迭又转回身来,垂首待命。
“炭盆撤去一半。”
王导低头吩咐一声,继而将手一指自己身畔两个炭盆说道:“火熏体燥,挪去王掾身畔。”
吏员听到这话便愣一愣,而后便见太保又低头疾书,便有些不知所措。
“听太保吩咐。”
距离最近太保位置的是长史梅陶,见吏员站
这一桩小事,言语虽然不多,但房中众人看
历阳叛军攻入京畿,台苑破败大半。过去这两个多月里普征民力,也仅仅只是勉强修缮了一部分宫苑和台城一些重要官署,用度严重不足,哪怕太保都要与掾属们同室理政。至于其他官署官员,甚至只能聚集
以往台城内是有完善的取暖火道直通各宫寺,可是叛军占据此城的时候,因为担心隐患而将火道数堵死。如今台中也只能用这种炭盆火燎驱寒,条件可谓简陋。
但即便如此,众人也不敢有怨言。时下都中各种物资存储奇缺,尤其是木炭薪柴之类的越冬取暖之物,缺口更加庞大。哪怕苑中皇太后都以身作则,每日取用不过数斗,三公以降,配给都是艰难。
今冬之潮寒尤甚,台城之外,小民无衣遮体,无瓦遮头,冻死街巷者累日不绝。但凡心有良知者,惨不忍睹。
房间中一个脸色略有苍白的年轻人比较引人注目,他身上裹着厚厚的锦毡,喘息声也是粗沉厚重,明明旁人都冷得手足隐有
王导间或也往上年轻人一眼,眸中有几分不忍,低声问道:“修龄是否需要休息片刻?”
年轻人乃是王廙之子王胡之,他神已有几分昏沉,待王导说了第二遍才反应过来,摇头道:“职下无事,多谢太保关心。”
看到这一幕,王导心中不免又是一叹,眸中闪过一丝落寞。时人多夸他家子弟贤良俊逸,但其实王导自己又怎么会不知这些子弟禀赋,清谈雅戏、简傲玄虚确是高人一等,但若说到实任,真正有能力的却实
眼前这个子弟王胡之,已经是难得长于任事之人,可惜却又有宿疾缠身。
今次乱事,当然可以说是祸起故中书庾亮,但王导作为肃祖遗诏辅政第一,其实也是难辞其咎,即便不是主罪,但一个坐望养祸的罪名免不了。假使平叛过程中有所作为还倒罢了,可惜王舒几乎完全没有
如今王导统理政务,他也知外间其实针对他已是诸多物议,但旁人可以推却重任,但他只能咬牙坚持,否则国事都无以为继。
如今的王导,也是迫切需要来自家族的支持。可是,王彬因其子残之事一直怀恨,直接回了琅琊郡乡里,屡请不归,只是迫他严惩凶手。
对于王彬如此态度,王导也是心知为何,表面上是因为儿子的事情,但其实内里还是深怨他
对此,王导心内愁苦之余也不乏怨念。王彬只是残了一个儿子而已,可是他的嫡长嗣子都死了!哪又怎么样?活着的必然要面对当下的问题,王氏所谓的高门地位也非生来就有,那也是祖辈一代代经营起来!
如今大乱方定,若是还执著于旧怨,离群绝众,一点都不能益于当时,有的是人家等着取代王氏
况且,他选择王舒也是迫于形势。王舒好歹还有功事可论,但就算是如此,也是费了一番周折,才最终
王彬已是如此,可是王舒也让王导颇感齿冷。他极力为王舒争取此任,并且
然而王舒到任以后,非但没有就此努力,反而转过头来连连向中枢请援。难道他不知如今都中是个什么情况?无非是借此示好江州人家,想要专据地方而已!
同辈人已是如此,晚辈们也未让王导省心。他是强忍丧子之痛主持局面,也希望子弟们除了清誉之余,能够
如今江东年轻一代,且不说奇功惊世的沈氏驸马,就连庾家子都有舍命搏杀之功。他家子弟也未必一定要进取军功,但最起码也要有些勤政之劳,否则来日何以号召江东人物?
所以王导近来也是用心鼓励子弟入仕,但有的兴味乏乏根本不听,有的敷衍了事居官无为,有的则拙于政务一塌糊涂,真正坚持下来、并且还小有成绩的,不过王胡之等二三人而已。
家事已是如此,国事更加艰难。
中兴以来江东屡经动荡,所害无过于今次之乱,丹阳糜烂,京畿更是残破不堪。而人事割裂之深也无过于今次之乱,东南的分立,京府的创建,对王导而言都是将时局狠斩一刀,如今的他再像如以往那样事从简约,从善如流已不可想,遇事颇多掣肘,更有诸多曲折。
比如今次的归都定赏,这本来应该是
论功定赏,看起来不过是参与叛乱的各家
可是眼下,沈氏驸马大功不就,以至于士心思退,各不应赏。乍一看去,那是各自高风亮节,忠义体国,满庭清风。但是功赏罪刑,俱为国纲,诚然私相授受是有乱纲纪,但固辞不受,何尝不是另一种的罔顾纲常,游离于法礼之外!
诸功难授,俱以肥遁辞功为美,沽名养望成风!此风尤以吴中为烈,敢有应功之人,必为时人所鄙,冷眼以望!
由此带来的后果就是,作为江东财赋基石的吴中,中枢几乎已经完全没有手段征用。而吴中钱粮不能调用,便就造成了如今的建康用度短缺,诸多建设良策因为没有钱粮支持,只能停于画饼空谈,迟迟难为!
以往的王导,也颇以玄谈清议、施政简约为美,所奉行网漏吞舟,唯恐刑威太重而损人清望雅趣。可是如今,随着局面日趋捉襟见肘,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痛恨这种隐遁不出、以此邀望的行为!
这种邀人望而肥自身、置社稷而不顾的极端自私做法,简直比历阳之叛所害更深!历阳之叛,时人皆知其悖逆!而这样的行为,阻碍时局的正常推进,却又偏偏无可指摘!
一直忙碌到傍晚掌灯时,王导案头上文牍还剩了小半,而此时房中已是长吁短叹连连,可见众人都已疲累不堪。
眼见他们都已经没有了做事之心,王导索性摆摆手让众人都各去休息。他自己却还没走,只是坐
这时候,外间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,旋即便响起一个声音:“太保还未休息?”
“是道明吗?进来吧。”
王导抬起头来微笑道,而后房门打开,一道身影匆匆行入,伴随着冷冽寒风,让王导神一振。
蔡谟脸带喜色行入进来,解开裘衣环扣坐
王导听到这话,不免自嘲一笑,继而望着蔡谟问道:“道明喜色盈面,可是有嘉言道我?”
听到这话,蔡谟便笑吟吟从怀中掏出一份尚是温热奏书,说道:“太保一览即知!”
王导接过那奏书一看,顿时也是喜上眉梢,忍不住拍案笑道:“虞思奥国之循臣,实
奏书是吴兴虞潭所来,言道吴兴郡府已经备好一批钱粮押赴京畿,旬日可达。这一批钱粮数额,足够都中捱过今年凛冬!这对王导而言,简直就是解其倒悬之危啊!
长久困顿终于看到转机所
虞潭这奏书里建议,三轮征辟不就者,那么就应该永远禁锢不再任官。让国家避免职位空缺和往来征辟的耗用,也不再去叨扰损伤那些真正志存隐逸的人。
这对于眼下深受其苦的王导而言,可谓深得其心。不过王导也只是感慨一句而已,他何尝不知眼下隐遁、待时而出已经成了时下人家养望的一个手段,假使真的这么做了,那未免太过严苛。
蔡谟听到王导这么感慨,当即便低语道:“太保真的以为这是虞思奥的意思?”
听到这话,王导略感错愕,待到沉吟片刻,才渐渐醒悟过来。他近来愁苦良久,又整日埋首案牍,思路一时不免有所迟钝,骤然得知这个喜讯,已是喜出望外,不思其余。
此时听到蔡谟的提醒,王导才恍悟起来,东南赋税,近年来都是民力转运。虞潭
手捧奏书沉吟良久,王导才蓦地一叹:“后生可畏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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